星期一, 7月 30, 2007

狂人比埃洛


他正坐在我的對面,手上的杯子滲出了冰融化的水,手止不住滑,頻頻把酒撒到桌邊.

這是幾次和他喝酒的經驗,他喝的不少,酒精蒸發一段時間,會順著眼緣滲出水,有時你也會跟著探出端倪,更多時候你摸不著邊,他常常放聲大哭,我偶爾也會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以為我不懂他,或是他其實也沒要我懂,畢竟彼此生活的涉入不深,他認為剛走出一段為期不短的戀情,說道這在人生位置的孰輕孰重之間的不可承受,於是我偶爾也開始覺得自己懂了,有時候,當他流著眼淚,他會依著我的肩線,皮膚的觸覺感嘆著不再青春的生命,相互依賴的情緒氾濫著酒精,街燈點燃的夜把影子拉長,他沈濁的呼吸聲讓周圍安靜下來.

他的畫室裡充滿著油脂的氣味,時常讓伴他回家的我感覺暈眩,看著他醉了,隨手卻又從冰庫裡拿出透明卻標籤顏色濃烈的蘇美諾夫,冰鎮讓它順著杯緣緩慢往下滑,像羅斯柯畫作中沈重色彩卻輕盈的方塊,冰火並包,因為它透明濃稠黏著冰,自然也只能慢飲.

這一晚他隨地而坐,倚著牆邊,我在充斥畫布與散落的顏料裡找到空位,他繼續喝著,而我看著一幅他身邊尚未完成的藍色主題油畫.一恍神不覺時間,冬天的夜顯得很長,偶爾傳來的啜泣聲把我驚醒,他酒瓶扔了過來,碎片割了我的白色襯衫邊緣,沒察覺到痛卻也滲出血.

他今晚醉的厲害,咆哮,痛哭,拿著藍色顏料塗滿自己的臉與手,臉靠在身旁的藍色畫作,睜開的眼睛像是畫本身,他點起煙,卻引燃了臉,像火柴一般燒了起來,我分不出是他還是畫,不知該拿著洗手台裡的水澆熄他還是酒精讓他跟著皮肉燒光,他把衣服脫掉,接著是長褲,他在地上打滾,身體沾上了更多的色彩,長褲包覆著頭,火滅了,體毛與灰塵和著,還有他的呼吸聲,襯衫上的血一直沒有止住,我看著這一光景,他睡了.腹部的起伏像安寧的世界.

我將他頭上的長褲鬆開,還帶著焦味,頭髮與血,撕下一截綁住手上的傷,也許是酒精讓痛減輕,皮膚上的碎玻璃還嵌著,我用另一手打開鐵門,沿著圓形的階梯順勢往下,天空亮起了橙光,像他身上的火在藍色畫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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