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逝

那天他差一點擦撞了一個女孩,他走下車,詢問女孩的傷勢,車子停在路的中央,女孩匆忙的只想趕緊離開,趕往上班的場所,他追了上來,說他希望可以陪他走一段路,以確認她安全無虞.沒聽見停在車後所發出的喇叭聲.

女孩其實是氣沖沖離開家裡,在和男友抱怨了居家空間狹隘以及窗前原有的景色被施工中的工程破壞之後.清早開始的施工噪音讓她不能睡,男友愛吃的半熟蛋變成全熟所引來的抱怨,以及她再也不能接受因為神秘感消逝而索然無味的愛情.鏡中的男友正在刮鬍子,清早的鬍髭泛著灰棕色,她看著熟悉也不過的他臉上的痣,他卻說他每一刻都因為增加對她的了解而愛更無以自拔.鑽土機的聲音讓她聽見以為敷衍,心中的怒火點燃一早的衝突,他動手打她,扯掉了剛束好的綠色髮帶,更堅定了奪門而出以及伴隨著電梯一路下滑的心情.她自顧的往前走,而有一輛車在她面前緊急煞車,她只想趕緊離開現場,到上班的地方,只離家約十分鐘腳程,所以男友也一直不斷認為選擇這間狹小的公寓其實只為了讓她方便,完全是愛的體現.

他追了上來,追問她是否還好,女孩冷漠的只想離開.

他說,就在這一天的清早,我們的相遇也許是一種象徵.女孩自顧的往前走,他又說,驚異才能讓人生精彩,不是嗎？

女孩還記得站在鏡前的男友,她回答,是的,但一週之後,你不會記得我們相遇的這一早晨,而熟悉讓我們想分開,再各自找尋我們信以為依賴的愛情.

他說,所以你想不想跟我走,我們可以在貝魯特的晨曦醒來,出發到耶路薩冷的城牆,然後在星空下渡過美好的夜晚.然後呢？她說,之後我們還是回到熟悉的城市,繼續我們的生活,然後等待分開嗎？

他看著她,問她是否一直悲觀,她一定生活的不順遂,讓他要求帶她走.她只顧著往前,背對著他,要他離開,直說自己沒事了,只想靜靜的走路.

他停住,大聲喊著,我其實是很悲觀的人,今天是我決定自殺的清晨,我們都給自己機會,我數到十,妳轉頭告訴我,答應我跟我走,好嗎？即使我只認識妳四分鐘.

他從一數到十,女孩停著,聽著他的聲音,想起熟悉卻平淡的愛情,想起男友愛吃的半熟蛋與清晨吻著他刺刺的鬍渣,她轉身看著他,她說不.她知道未知縱然美好,她卻迷戀頻率一致的鼻息與皮膚.

他謝謝她,衝向疾行而來的卡車,迎面撞上,她尖叫一聲,不相信一瞬間也可能誠實的愛情,曾經有機會發生過.